连载绝望的名媛第一季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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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08我们都没错

苏裴落水的时候手机随身带着,于是手机报废了。徐明朗联系不上她自然会找齐麟,结果齐麟还没来得及讲述完过程徐明朗就挂了电话,直接飞到三亚来了。

大概早饭和午饭都没吃,徐明朗看上去精神不大好,一进门就带进来一阵范思哲的香水味道,看见谁也没打招呼,直接问:“苏裴呢?”

尤优正在吃金枪鱼寿司,徐明朗像超人一样出现在这里吓了她一跳,被芥末呛出了眼泪。齐麟递给尤优一杯大麦茶,冲徐明朗指了指楼上。散了晨会就急匆匆赶来没做任何准备的徐明朗一边脱西服外套一边解领带一边跑上楼,简直是一副饿虎吞羊的架势。

“他、他怎么来了?”尤优急于发声,结果听起来像在哽咽。齐麟很纳闷:“他来了你瞎激动什么?”

“不是,连个招呼都没有,这不像徐明朗的style!”

“对于热恋中的人,你是不能用平常的眼光去看待他的。”齐麟拿纸巾帮尤优擦眼角呛出的眼泪,摆出一副体贴入微的样子,把尤优肉麻得浑身发抖。以前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是这样的,那会尤优受虐也受习惯了,倒是现在他越老实本分越温柔体贴尤优反而越不踏实,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尤优也曾把这话跟孟丹妮说过,孟丹妮直接甩一句:“人对你好你还不满意?非要虐待你你才觉得爽?别犯贱好不好?”把尤优气得好几天都绷着脸。

现在孟丹妮又在苏裴房间里祸害徐明朗。只因为徐明朗冲进房间以后和苏裴那股深情对视的电流刺激了饱受相思折磨的孟丹妮,她的嫉妒之火在胸腔内燃烧,于是她赖在房间里不走了,情愿当一只被人憎恶的电灯泡。当徐明朗暗示她应该消失的时候,她还十分理直气壮说:“总有个先来后到吧?”然后面带恶作剧般的笑容盯着徐明朗,想看看这位以冷静著称的青年俊杰会有怎样的反应。

可惜不能如孟丹妮所愿,徐明朗低头想了一下,说:“那你先陪着她,我去买两身夏天的衣服。”

孟丹妮失望得从沙发上滚下来了,望着徐明朗的背影抱怨:“有没有搞错……”

苏裴在床上笑得东倒西歪,“你别想挑战徐明朗的脾气,我相信连他妈都没见过他摆臭脸的样子。”

孟丹妮感叹:“不愧是姓徐的啊,一出生就是狐狸,等修炼十年就是老奸巨猾的狐狸精。裴裴你得小心着,他们那家子人不好打交道。”

“你想得太远了吧。”苏裴对着孟丹妮尽量微笑,可是思绪又难以自控地飘远了。她想联系孟老爷子,但是手机已经报废了,号码全部丢失。她昨夜心烦意乱几乎没合眼,打算好了要找苏和详谈这件事,不料又要应付千里之外赶来的徐明朗。生活就是喜欢出其不意地给她各种惊吓和打击,都不给喘气的机会。

徐明朗并没有多少心思去逛街买衣服,直接去了二楼的男装部。反正在三亚也不会呆太久,等慈善晚会结束后他就要回总部了,随便试了两身衣服在收银台刷完卡,转身却意外地遇上了同来买衣服的解放。

徐明朗的大脑沟回异于常人,碰上了也只轻描淡写打个招呼。然后擦肩而过,仿佛当这个人极普通没什么必要理会。可是解放脑子里划过一道闪电,徐明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就在解放出神发愣的空档里,姚金花风风火火举着相机冲到他面前说:“热死了,这是我最后一次跟踪葛虔诚,下次别让我干了!”

一脚已经迈出店门的徐明朗动作停顿了一下,转身回来用他精明的目光打量这个金发小个子女孩,没认出来,本来他对姚金花的印象就很模糊,认不出来是正常的。但是姚金花心虚得要命,哧溜一下躲到了解放身后。解放瞪她一眼,把她从身后捉出来给徐明朗介绍:“这是Sally,我妹妹。”

徐明朗的视线已经很准确地落在姚金花仅仅抓着的那只相机上,语气不惊不诈问:“你们跟踪葛虔诚干什么?他不是已经失踪很久了吗?现在人在三亚?”

解放故作轻松笑着说:“是孟丹妮请我帮忙打听葛虔诚的消息,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

葛虔诚在这里孟丹妮居然不知道,而解放明明知道却不告诉孟丹妮。徐明朗猜测事有蹊跷,而且十分蹊跷。他朝金发时髦女孩摊开手:“给我看相机。”

给还是不给呢?这是个问题。姚金花无奈抬头望着解放。可是还没等解放作出回应,徐明朗已经把相机拎了过去。

解放终于果断了一回,一把拽住他的手腕:“能不能做个交易?”

“什么?”徐明朗的表情像是听见了笑话一样,他怎么可能沦落到跟解放做交易。在阶级观念上,徐明朗和尤优保持高度一致。解放继续说:“我知道一些关于葛虔诚的事,相信你也感兴趣,找个地方坐一下吧?”

海风吹开纱帘,温煦的阳光漏进房间。

苏裴趁孟丹妮下去吃水果的时间上网联络了苏和,让他尽快转达一条信息给孟岩庭:葛虔诚在三亚。苏和没过几分钟就弹了视频过来,满脸怒色问:“你背着我干什么了?”

苏裴对着摄像头做了个求饶的动作:“你先把信息发过去再来质问我好不好?”

“已经发了,这事你竟然去求了孟岩庭帮忙?”

“事关丹妮,我没办法再跟他僵持下去!时间越长,对丹妮的伤害越大。”

“找孟老爷子就速战速决了吗?葛虔诚的问题只有你自己能解决,你一直不敢面对,结果就是一拖再拖,殃及更多人。”

苏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让我自己去面对他?你不担心我的人身安全吗?”

“裴裴,我赌一车黄瓜,就算你要杀他他都不会还手。”

“呵,我从不知道你给他的评价有这么高。”

“我没否认他是个烂人,但是再烂的人也会爱人。”

“苏和,你到底站哪边的?”都已经点名道姓了,说明苏裴动了气。苏和赶紧哄她:“我的裴裴,你已经成年了,成年人解决问题的方法绝对不是逃避,明白吗?”

苏裴沉默了许久,一言不发关掉视频,最后回了三个字:我明白。

道理谁不明白,可是苏裴,她要怎么样才能面对自己的过去?

房门被轻轻推开,苏裴没察觉,忽如其来的一个吻让她差点魂飞魄散。幸好这香水味是熟悉的,她的心跳急促一阵又缓下来,结束一个吻以后调整回正常的状态稍微撒点小娇:“你是猫吗?走路没声音。”

徐明朗意味深长说:“是你想事情入迷了,没在意。”苏裴满腹心事甚至想不出要说什么话来接茬,只是傻看着他。徐明朗往后退了退,坐在床沿上说话:“我只过来看看你,明天就走。”他觉得苏裴应该过来搂在他。

可是她没有,始终迟钝地坐在椅子上:“明天不是慈善晚会吗?”

徐明朗勉强地笑了一下,“我爷爷派人来了,我还要回去处理事情。”

“噢。”苏裴又没话了。

要掩饰强烈的心理波动和落差其实很难,即使对于喜怒不形于色的徐明朗来说。但凡苏裴花点心思在他身上都会发现,毕竟她是神经敏感的人。可惜苏裴现在已经把徐明朗丢到犄角旮旯里去了,满脑子都是关于葛虔诚。

慈善晚会定于一家五星级酒店举办,一辆辆豪车将客人送达门口,又开向停车场。三亚的夜间温度很适宜,即使穿着露背的晚礼服在街上走也不会觉得冷。

孟丹妮如一只黑天鹅惊艳亮相,一出场便闪瞎了周围两排记者的相机。她身上穿的晚装是尤优为她量身定制的杰作,因为尤优发现了孟丹妮身上的巨大商机——无论孟丹妮上任何新闻或者论坛都增加了她作品的曝光度。于是尤优在这样的场合下也安心做了陪衬,只要能让她的设计出风头,自己委屈一下没所谓,她认为敬业的设计师都应该有这样的牺牲精神。

苏裴穿着一条紫罗兰色镶了亮片的鱼尾裙,头发很难得盘了起来,静静站在魅力四射的孟丹妮和高贵冷艳的尤优身后,一股安静的气质莫名其妙地凸显出来。她从容地走过红毯,在众多镜头面前准确捕捉到了苏和的长焦,并且对他笑了一笑。

苏和朝她竖起大拇指,然后狂按快门。

虽然是商界的活动,但少不得邀请各界著名人士当贵宾,苏裴的父亲每年都在邀请名单上,这一次也照例不缺席。所有人都知道苏裴苏和是他的一双儿女,可是在公众场合,他很吝啬与自己的孩子交流,甚至不向任何人介绍,见了面也只客套地打个招呼。

于是两个孩子也一样很冷傲,从不在外面叫一声爸爸,实在撞到一起绕不开了就尊敬地喊一声“苏老师”。譬如刚才入场的时候,苏裴对一位老男人点头微笑叫了声“苏老师”,孟丹妮稀奇得不得了,很八卦地抓着苏裴问:“那是你什么老师?派头好足哦。”

尤优暗暗扯一下孟丹妮的头发,“白痴,那是苏裴他爸。”

孟丹妮感叹:“文人的家庭果然古怪啊……”

苏裴心情不畅,可是镜头里的苏裴仍然像个微笑天使,安静独特。之前人们认识她是因为她是著名作家编剧的千金,现在人们认识她更多是因为她是徐氏集团的准孙媳,总之不是因为她自己,这让苏裴很烦躁。

在晚会开始之前,孟丹妮发觉苏裴频频看手机,打趣问她:“怎么了,徐明朗一走你就心不在焉,干嘛不跟他一起走啊?”

“哪儿有,我只是看时间。”

“那么着急去干嘛呀?不会刚刚勾搭上谁了吧?”

苏裴眼皮一抬横了孟丹妮一眼:“我一会要去找苏和。”

“噢,你那个风一样的哥哥啊……”

尤优听闻到苏和两个字就凑了过来:“你让他发稿之前把我P好看一点。”结果同时遭到了孟丹妮和苏裴的鄙视。

晚会开场是主办方致辞,然后开始慈善拍卖。

宴会大厅的主要席位都给了上流社会有头有脸的人物,像尤优这一类家属或者二代都安排在旁席。旁席不比中间安静,记者和工作人员来回走动比较多,因此除了孟丹妮也没有人注意到苏裴悄悄离席了。

苏裴踩着一双迪奥的白色高跟凉鞋,两手提着稍微拖地的裙摆匆匆走进电梯。这时候所有人都在会场,她放松了警惕,直接乘电梯到地下一层的停车场。

白炽灯的光线被一根根柱子阻挡了,灰色水泥地面一段明一段暗。高跟鞋叩着地面“嘚嘚”响,尽管步子放得很轻也激起了回声。

紫色的魅影在一辆保时捷后面停下了脚步,那里是摄像头的死角。

靠着侧墙的男人戴着迷彩帽子遮住了半张脸,可薄得如刀片一般的嘴唇暴露了他的特征。他嗓音很低,仿佛带着浓浓的哀伤:“裴裴,你终于肯见我。”

苏裴朝身后望了一圈,往他手里塞了一张房卡:“我想,也许该谈一谈了。楼上等你。”

葛虔诚却纹丝不动,始终垂着头:“先告诉我你的目的,如果想劝我放弃你,那不用谈了。”

苏裴皱着眉不停摇头:“可是你现在已经有丹妮了,她很好,比我好。”

“她再好也不是苏裴。”葛虔诚轻轻一笑,抬起手去触摸苏裴的鬓发,“有三年了吧,你变了好多。”

苏裴没有闪躲,鼓起勇气握住他的手说:“你也变了,你脱胎换骨,我破茧成蝶。我们都忘掉过去好不好?”

葛虔诚的视线仍然停驻在苏裴脸上:“为什么要忘掉?那是最珍贵的记忆。”

苏裴激动之下音量猛地拔高:“有什么珍贵的?每天游手好闲打架斗殴很光彩吗?”

“因为有你。”葛虔诚捂住她的嘴,贴近她说,“裴裴,你爱过我的。”

苏裴没有挣扎或者闪避,只是抬起目光凝视他,郑重地告诉他:“那不是爱,那是胡闹。我感谢你帮我顶了罪,可是关于那段时光我再也不想回忆了,一点也不想。”

葛虔诚怔了许久,又低下了头:“就算你现在爱上了别人了,也不要否定曾经的美好,求你了。”

看着面前这健硕的男人低头哀求,表情与语气,同三年前没有丝毫分别。苏裴坚硬如铁的心肠突然之间被撼动了,她一直以来想要抛弃的过往真的有那么不堪吗?那些最初的美好早已凋零在灰色的青春里,从未被她留恋过。当年他离开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会被苏家一手安排,他像个犯人一样站在所有人面前接受轻蔑和厌恶的目光,大着胆子对苏裴说:“别忘记我,等我回来。”

“我会给你写信、给你打电话,等你考上军校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苏裴给他的最后一句话,没有兑现。所以他找她来算账了吧。

苏裴觉得累了,这些年她憋着装着藏着掩着,找过许多心理医生、甚至休学去疗养院做康复治疗,但其实自己清楚问题的症结。就如苏和所说,她是成年人了,不应该一直逃避和借助外在的力量。

是他义无反顾帮她顶了罪,她却把他丢弃到荒芜的高原上去,再也不闻不问。自从那一刀子捅进去,她从迷惘混乱的青春里清醒过来,陷入了无法挣脱的懊悔。以为只要把那个人从生命里剔除掉就安全了,却不知道最大的危险来自内心深处见不得光的秘密。

苏裴平静了很多,坦然看着他的眼睛说:“我们似乎没有上去谈的必要了,我想我欠你一句对不起。”

“为什么抛弃我?我想知道为什么。”

“我想重新做人。”

“所以要把过去的一切都抹掉?”

“那是污点,我爸不允许我给他丢人。”

“我也是吗?我是你人生的污点吗?以至于不惜一切代价把我弄走,就是怕我打扰了你现在幸福安定的生活?”

苏裴知道这个答案对葛虔诚来说很残忍,但还是肯定地点了头。葛虔诚的脸色在暗淡的光线下越来越悲伤,他虚弱的声音与健硕的体形不成比例,“裴裴,谁也无法否认过去,你在自欺欺人。”

苏裴沉默了许久,问他:“你恨我吗?”

“恨,恨得想挖出你的心来看看里面有没有我。可我舍不得。”他端起苏裴的脸,低头吻了下去。吻得她泪水肆虐才松开,一边往后退一边说,“和丹妮的事我会解决,你别担心。”

最后这句话在停车场里荡起了巨大的回声,清晰无误地传到了正躲在某辆车里偷窥的徐明朗耳朵里,并且被解放的DV录下。

苏裴斜靠在墙上像一条深海里的美人鱼那样优雅脱俗,她流够了眼泪才缓缓离开那个地方,拎起裙摆朝电梯走去。

躲在车里大气不敢出的两个人终于结束了任务,解放把DV交给身边的徐明朗:“我说的没错吧,这回终于逮到证据了。”

“谢谢你帮我这个忙,现在可以开条件了。”

“带我进入你们的圈子。”

“为了尤优?”

“一半是为了她,一半为了我自己。”

徐明朗把DV收好装进包里,下车之后透过车窗对他说:“成交。”

解放左边胳膊支在方向盘上,手背托着下巴,笑得得意洋洋。

姚金花仍然顶着一头浅金色的BOBO头,烟熏妆,量身定做的小礼服紧紧裹着娇小玲珑的身板,看上去凹凸有致。天知道穿礼服的时候那个女装部的服务员给她塞了多厚的胸垫。她接受解放的指示安安静静坐在角落里观察尤优和齐麟,一刻也不敢走开。在慈善拍卖结束之前苏裴归了位,姚金花想解放马上就回来了,于是趁这时候赶紧去趟洗手间。

从大厅出来拐入走廊的时候,姚金花在一群赶来参加酒会的人群里看见了胡莉莉的脸孔。而且令人惊讶的是,胡莉莉挽着的男人竟是范黎——曾经苏裴的绯闻对象。他们两个有说有笑,没有随大流直接进会场,而是走到了低半层的露台上聊天。范黎不是心理学的老师吗?怎么也认识胡莉莉?

落地玻璃门被窗帘遮挡了,姚金花出于好奇踮着脚沿着楼梯走下去。

胡莉莉披着发,指尖在柔顺的长发间穿来穿去,像是搔首弄姿,但看上去实在美艳不可方物。她眼睫毛极长,对着范黎不停眨眼,“知道吗?现在很多娱记都对你好奇,想调查你的背景。”

范黎仰头看着夜空,“那还不是沾了你的光。”

“Lee,我在美国只有你这么一个关系铁的朋友,无论什么事我一开口你都不会拒绝,如果全世界的男人都有你这么好那我也不用这么郁闷了。”

“好男人很多,偏偏你就喜欢那个不在乎你的。”

“这次一定要帮我忙。”

范黎边笑边作出无奈的表情:“坏丫头,你又想什么鬼主意?”

“上次我被尤优整了,这次难得有报仇的机会,我怎么可以放过?”胡莉莉一手搭上范黎的肩膀,娇滴滴笑着说,“也不是太麻烦,你反正认识她们几个,只要过去搭个话,然后不小心把酒水洒在尤优身上就行。要用红葡萄酒或者浓色的果汁。”

“就这样?”

“对,后面的事就不需要你来了。反正支走了尤优你还有跟苏裴独处的机会,不是很好么?”

范黎耸耸肩说:“好吧,也不是很严重的坏事。”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走出来,姚金花躲在窗帘里面没被发现,听见胡莉莉的声音已经淹没在远处的音乐声中她才敢掀开窗帘大口喘气,也顾不得去上洗手间了,拎着裙摆一路跑了上去。

自从酒会开始,魅力十足的孟丹妮就一直围着酒保转,惹得不少男士醋意大发。因为那酒保是孟丹妮曾经的小学同桌,两人相见恨晚似的一聊就分不开了。连尤优都忍不住跟苏裴抱怨:“丹妮从来都是重色轻友,没见过这么不靠谱的闺蜜!”

苏裴回来之前补了妆,看不出丝毫不良情绪,仍然保持着她的淡定:“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她,如果能遇上好货色也好,让她快点忘了葛虔诚。齐麟呢?”

“慈善会里有他的朋友,今晚他肯定顾不上我。”尤优一边说一边用寂寞的眼神对着苏裴装可怜。

“二位女士,晚上好。”一声温柔的招呼,差点把苏裴的魂又震出去了。尤优诧异地瞪大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你是……范黎?”

范黎嘴角含笑,心里十分苦涩,敢情她们已经把他这个人忘掉了。

苏裴开始觉得三亚这地方跟她八字不合,怎么一桩一桩的麻烦事接踵而来。她尽量礼貌客气地跟范黎打招呼:“没想到在这遇见了。”

尤优用好奇的目光打量他好几遍:“请问,你是哪个组织的?”

范黎挑了挑眉,“野生动物保护协会的。”

“那麻烦你把那只狐狸抓起来丢回原始森林里去。”尤优突然指着某个方向咬牙切齿地说。苏裴回头一看,只见胡莉莉穿着一条昂贵的狐皮短裙在衣香鬓影中走来走去。

“好啊,等着。”范黎神秘一笑,将装了蓝莓汁的酒杯搁在旁边,不料没搁稳,杯子从桌沿摔下来,蓝莓汁在空中抛了一道弧线全部泼在尤优的裙尾上。

“天啊!”在酒会上转了好几个圈终于发现了尤优身影的姚金花条件反射大叫一声,却已经晚了。尤优的水粉色礼服完全成了泼墨画。在会场里找姚金花找了好几圈的解放也终于发现了姚金花的身影,几步跑过来拽着她:“喂,你上哪儿去了?”

“你看尤优!”

解放顺着姚金花指的方向望过去,脸色唰地一下全白了,仿佛在那里出糗的人不是尤优而是自己。他着急得往那边走,都顾不得避讳了,姚金花也紧跟着他后面。

尤优傲然环视四周,即使裙子都毁了也努力维持着高高在上的姿态,直到看见朝她走过来的解放,她的脸色变了一变。按照她心中期望的画面,现在走过来的人应该是齐麟才对,真是冤家路窄。

突然一个服务员走到尤优面前:“尤小姐,请跟我去更衣室。”

“去更衣室有什么用?”尤优显然已经被某人破坏了兴致,不再留恋酒会。

服务员温柔说道:“胡莉莉小姐说她有一套备用的礼服放在更衣室,如果您不嫌弃可以先换上。”

尤优的眼皮迅速抬了一下,像是对远处的胡莉莉抛了个白眼,但现在这个场面她还是只能先去换掉衣服,不管胡莉莉有什么招儿等她上来再对付。她不理会解放,从他身边擦肩而过,跟服务员去更衣室了。

“真周到啊……”姚金花心里犯嘀咕,头顶上疑云密布。胡莉莉怎么会这么眼疾手快,而且刚好有一条合适的裙子给尤优换呢?姚金花伸长脖子看着苏裴身边的范黎,觉得他的视线总有那么一两秒是跟胡莉莉交错而过的,一定有问题。

解放傻愣愣地站在那,姚金花却鬼使神差尾随尤优而去了。

“好,谢谢你。我自己来就可以了。”尤优跟服务员说完正准备关上门,却被一只突然横过来的小手掌挡住了。尤优意外地瞪着面前的金发女孩,“有事吗?”

姚金花冲服务员做了个手势把她打发走了,然后走进更衣室把门关上。尤优拎着被蓝莓汁毁掉的裙摆用眼角余光扫了几眼,问:“你是谁?”

姚金花很惊讶连每天相处的姚金花都认不出自己,干脆一装到底,捏着嗓子说:“我叫Sally,想帮你看看裙子是不是有问题。”

尤优看着挂在穿衣镜旁边的一套长款礼服,“裙子?有什么问题?”

姚金花随机应变说:“胡莉莉我认识的,她没这么好心。我曾经被她整过一次。”

尤优也很狐疑地取下那条裙子翻来覆去看,一边嘀咕:“我知道她肯定没安好心,可是这裙子看上去很正常。”

姚金花也看不出什么蹊跷来,只好出主意说:“要不你可以穿我的,反正我不喜欢酒会,马上就要走了。”

“这不太好意思吧?我们都不认识。”

“没关系。”姚金花取下胡莉莉那条裙子对尤优说,“我换上它,不管有什么问题都没关系,我乘电梯下楼去坐车回去,你穿着我的裙子参加酒会吧。”

“那真是太谢谢你了。”尤优难得对小村姑露出甜美的善意的微笑,“你住哪里?我以后怎么把裙子还给你?”

“不用还了,我明天早上的飞机来不及。”姚金花心虚地低着头把帘子拉上。她脱下自己的晚礼裙放在隔板上,尤优接过去连忙道谢。姚金花身材娇小,这裙子尤优费了半天劲才穿妥了,一边拉开帘子走出来一边说:“我觉得你很眼熟啊,我们也许见过,你是哪个集团的千金?”

可是当她回过头看时才发现旁边的隔间已经空了,连她什么时候走的尤优都不知道。

“见鬼了……”尤优无缘无故打了个冷颤。

酒会并没有因为尤优的离席而耽搁,仍然有条不紊地进行。解放在尤优去更衣室的时间里发了会呆,然后惊讶的发现面前跟苏裴站在一起说话的人居然是范黎!范黎,X大最热门的男老师,要不是碍于老师这个名头,他可能会用猛烈的攻势追求苏裴。不过现在看来也没有放弃,时时刻刻都在用那双被论坛里众花痴女称为桃花眼的眼睛放电。

解放暗暗掏出手机拍下了他们在一起的照片,小声嘀咕:“徐明朗真是可怜。”

而在尤优没回来之前,苏裴一直在心里叫苦,早知道就撂下范黎陪尤优去更衣室算了。这样站在他身边时不时有人过来打招呼,让别人误会他们是一起来的。甚至苏裴都想走到对面去找解放做挡箭牌,可是解放正为了尤优魂不守舍望穿秋水,令苏裴立即打消了念头。

范黎脸上总是挂着那种很英伦式的微笑,“徐明朗怎么缺席这种活动?”

苏裴故意看着别处,态度冷淡答道:“他有事,公司派了别人来参加。”

“你今晚特别美。”

“谢谢。”

“你哥哥今晚在吗?”

“你认识苏和?”

“不认识,不过我见过你对他笑,太让人嫉妒了。”范黎从侍应盘子里端了杯鸡尾酒,仿佛在说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一样随意。可是在苏裴心里掀起了波浪,她会想,这话什么意思啊?这么有风度的人居然敢肆意冒犯她。差点她就想反问一句:“我跟你很熟吗?”还好憋住了。

尤优及时回来解救了苏裴,而胡莉莉站在大厅中央的旋梯上仔细盯着尤优的一举一动。她的脸绷得很紧,眼神里透出来的情绪简直是失望透顶。尤优似乎察觉到了那种异样的目光,于是仰头望了一眼,随即冲胡莉莉甜甜一笑,对嘴型说了三个字:“谢谢你。”

苏裴拉了一下尤优的裙摆说:“这礼服还凑合,可是不像胡莉莉的风格。”

尤优小声说:“是别人借给我的。”

范黎递一杯酒给尤优,“刚才真是很抱歉,我罚酒赔罪。”

远远看着他们几个人在那说话,解放绞尽脑汁想怎么去接近尤优,却接到姚金花的电话催他下去。解放对着手机低吼:“你捣什么乱啊?”

小花在那头气势凌人地说:“我今天帮了尤优大忙,你要感谢我。”

“什么大忙?”

“想知道吗?下来啊,开车送我回去我再告诉你。”听见小花这样猖狂的语气,解放真想撸起袖子教训教训她,可是和尤优有关的事他没办法不在乎,只好恋恋不舍望了尤优一眼离开会场,往地下停车场去。

长长的灯管透出冷清的光,姚金花边等边跺脚,双臂抱在胸前弓着腰像是哪里疼痛难忍似的。解放一看见她就没好气说了句:“干嘛?痛经啊?”

“你……”姚金花气呼呼瞪他一眼,在心里暗暗唾弃这个没素质的人,然后拉开门上了车。

解放拉好安全带,一边倒车一边问:“告诉我,尤优请你帮什么忙了?”

姚金花从车后座拽了件解放的外套盖在身上,然后瞪着眼睛说:“你猜胡莉莉让尤优换的那条裙子有什么蹊跷?”

“我当时也觉得有点不大对劲,胡莉莉怎么会那么好心呢?她巴不得看尤优出糗。”

“为了避免她耍手段,我把自己的裙子给尤优换上了,现在我身上这条才是胡莉莉的。”

解放侧目瞟了她几眼:“那么,这裙子有问题吗?”

姚金花很激动地解释:“这么看是没问题,但是一遇到强光就惨了。其实这是透视装,如果被探照灯、镁光灯或者相机的闪光灯一打,布料会变成透明的,跟没穿一样!如果尤优穿着这条裙子去酒会,被记者拍照,那就惨了。”

解放“啊”了一声,方向盘差点打滑,义愤填膺道:“想不到胡莉莉居然这么阴险。”

“你看,我是不是帮了大忙?”姚金花得意洋洋开始邀功了。

解放的车从停车场开出去,上了沿海的马路,很疑惑地问:“不过,你怎么知道这是透视装呢?”

姚金花低着头眼珠子不停转,“我用手机对着镜子拍照的时候发现的……”

其实小花同学是怎么知道的呢?

她从更衣室出来往楼下跑的时候突然被一阵闪光灯惊吓住了,还以为碰到了什么邪门的事情,仔细一看才发现是苏和坐在楼梯拐角处抽烟,顺手举起相机拍了她几下。那是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笑眯眯地望着她打招呼:“嗨,以前没见过你。”

姚金花被那双眼睛迷住了,鬼使神差停下脚步:“你好,我叫Sally。”

苏和直勾勾盯着她大为赞赏:“骨架真漂亮,脸型也可爱,像个SD娃娃。”然后低头看相机里的拍摄效果,失声笑起来,“不过,你好像忘了穿里衬。”

姚金花沉浸在他风和日丽般的笑容里,木讷地反问一声:“里衬?什么里衬?”

“看来你不知道自己穿的是透视装?”苏和将相机举得高高的给她看。

框里的相片正是刚拍的,姚金花正从楼梯上跑下来,金色的头发在飘扬,身上的长裙只是一层透明的薄纱,娇小的身材一览无遗,内衣的颜色款式都看得清清楚楚。姚金花的脸顿时烫得跟被火烤了一样,她尖叫了一声:“怎么会这样?!”

苏和仍然在笑:“这种特殊的布料在强光下会变成透明的,比如镁光灯、或者相机的闪光灯。你是被人整了还是自己不小心呢?”

姚金花下意识的反应是用手臂抱住自己,其实这里光线很淡苏和什么都看不到。可是她第一次被男的看到那么暴露的样子,结结巴巴央求他:“请你、请你删掉那几张照片,可以吗?”

“你放心,我不是没道德的摄影师。”苏和随手按了几下键,一边说,“你身材很好,是少女最青涩最迷人的阶段。想拍写真来找我。”

“你不是要提前一年预约的吗?”

“如果是你,随时可以。”苏和眨了眨眼睛,姚金花整个人都好似要晕掉了,她赶忙扶着墙一边回头一边下楼,直到那笑容被扶梯完全挡住。这可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得到赞美,而且是来自苏和的赞美。姚金花彻底虚荣了!

整个晚会临近散场的时候,齐麟终于出现了。

尤优质问了他好几次,他都说在与人谈生意上的事,从神情和语气上看没有异样,于是尤优暂时放下了疑虑。她最怕也不过是他与胡莉莉接触,毕竟胡莉莉那个人阴险到什么程度无法估测,她也只好防着。

齐麟开车载她们三个人回去。夜色迷人,一行行椰树挥舞着树枝和叶子,像看海的姑娘飘散的头发。潮水拍上沙滩的声音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苏裴逃离了酒会之后一直很安静,头都快伸到车窗外面去了不知道在看什么。

孟丹妮跟酒保同学边叙旧边喝,一不小心就喝多了,现在正扯着嗓子唱情歌。

尤优捂着鼻子一脸嫌弃地推开不停扑上来的孟丹妮,“这是跟酒保一见钟情了么?怎么这么high啊?”

齐麟说:“只有失恋的人才唱情歌。”

苏裴语重心长叹了一句:“失恋了才好呢。”

尤优又很有正义感地站在了孟丹妮这边:“喂,你怎么咒丹妮失恋啊?”

苏裴无奈解释:“我是觉得葛虔诚不值得她这样子。”

“值不值得只有自己知道。”尤优在面对爱情的时候总是很英勇。

苏裴扭回头来看丹妮,也许这个难题她们都无法解决,只能交给时间。

尤优和苏裴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一边一个架着孟丹妮,在进电梯和出电梯的时候不顺利,还把孟丹妮的鞋弄掉了,齐麟跟在后面捡鞋。几个人哼哼哈哈终于把她弄了回来,客厅里的水晶灯一开,只见徐明朗正襟危坐在豪华双人沙发上。

几个人都愣了一下,尤其是苏裴。她不仅惊讶还觉得莫名恐慌:“你怎么在这?”

孟丹妮的酒好像稍微醒了一点,至少认得人了,指着徐明朗笑嘻嘻说:“嘿嘿,徐明朗啊,你是不是在这等着要送什么惊喜给苏裴?”

“是。”徐明朗简单一个字回答了,表情虽然是在微笑,但浑身散发出一股令人无法忽视的绝望和凝重的情绪。苏裴有种强烈的不好的直觉,加快几步走到他面前说:“有事找我?上去谈吧。”

徐明朗看也没看她,纹丝未动说:“不用,就在这里。”

苏裴用很轻的声音问:“你想干嘛?”

徐明朗举起遥控器对着超大的液晶屏按了一下,屏幕亮起来,继而播放出一段不太清晰的视频。

在昏暗的停车场的角落里,一男一女在交谈,毫无疑问,穿着紫罗兰色晚礼裙的人是苏裴,她的美丽即使隔了几十米也隐约看得见。而那个男人虽然带着宽檐的帽子遮了一半的脸,但是从动作举止上孟丹妮一眼就能认出来,她的酒劲刹那间消退了,整个人仿佛从滚烫的酒池跌入冰窖。

根据孟丹妮的反应,尤优能猜到那是谁,可是她难以理解,耸着肩膀反问:“葛虔诚不是在执行什么秘密任务吗?”

齐麟注意到了其他三人的反应,意料到这事不平常,也许就是一场轩然大波,于是暗暗拉住尤优的手往后退,悄声警告她:“嘘,这事你别掺合。”

屏幕里,两个人越靠越近,最后像是争吵的情侣冰释前嫌一般,男人捧起女人的脸吻下去。后来男人说了一句话先离开了,女人靠着墙等了一会才走。画面变黑。

苏裴的双手紧攥着裙摆,一言不发看着沙发上的徐明朗。

而孟丹妮傻傻站在已经黑掉的屏幕前毫无反应,像是被冻死的雕像。

徐明朗略显嘶哑的声音在空旷安静的厅里响起:“最后那句话听清楚了吧。”

“你好卑鄙。”苏裴浑身都在发抖,她说不清是由于害怕还是内疚还是愤怒,但她的的确确从来没有这样恨过一个人。这一个她刚刚爱上的以为成熟稳重的人,竟然不明所以把她的一切都出卖了。此刻她脑子里只有一个词——万念俱灰。

孟丹妮猛地转过身对苏裴说:“把葛虔诚叫来,我要当面问他。”

苏裴希望她真的醉了,这样也许会忘掉酒后发生的一切。但是她的目光无比冷静,完全没有一点儿酒精残留下来的糊涂和迷惑。苏裴拖着鱼尾裙往旁边走了两步,一下子跌坐在沙发上:“丹妮,我们可以去房间谈吗?”

孟丹妮逼近了两步,“把他叫来,你可以的,对吧?”

徐明朗举着手机拨通了解放的电话,说:“既然如此,那就再叫一个证人,热闹点。”

苏裴看着他,眼泪不由自主滚落下来,一颗接一颗源源不断。她早就应该知道徐明朗是这样冷酷的人,他不哭不笑、不喜不怒,暗地里在做什么永远都猜不到。她从手袋里拿出徐明朗前天才给她买的新手机,给一个陌生的来电号码回拨过去说了一句话:“你到我们住的地方来吧,丹妮知道了。”然后,把手机扔还给徐明朗,把耳环项链摘下来扔还给徐明朗,把头上精致的水晶发饰拔下来扔还给徐明朗。她察觉不到自己脸上泪水花了妆有多狼狈,此刻也不再为他感到心痛,只是觉得对不起孟丹妮。

没多久,解放上来了。他蹑手蹑脚地走进来,尽量小声问徐明朗:“找我?”

和齐麟并排站在窗边的尤优眼皮直跳,还要故意很诧异地说:“他怎么也在这里?”

徐明朗回道:“他怎么在这里你不知道吗?”

尤优想不到徐明朗竟然像机关枪一样乱扫,误伤群众,红着脸叱喝他:“徐明朗,你和苏裴的事不要牵扯别人!”

徐明朗脸上露出讽刺般的笑:“我不过是说实话。”

尤优气急了,拽着齐麟的胳膊说:“我们回房去,这里的人都疯了!”

齐麟歪着嘴笑了一下,搂着尤优的腰往沙发上坐,“为了避免疯子们情绪激动闹出事情,我们还是在这里旁观吧。”尤优不能再强硬下去,只怕更显得心虚,只好用眼神警告解放别乱说话。

于一片窒息的安静中,葛虔诚大步冲进来,身上夹杂着汗味和海水的咸味。他是心急火燎赶过来的,满头大汗,身上的T恤也湿了。第一眼看见站在中央流泪的苏裴,第二眼看见神情冷漠的孟丹妮。葛虔诚喘着粗气走到孟丹妮跟前,却被迎面掴来的一巴掌打得头脑发嗡。

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口冷气,早知道孟丹妮的身手不凡,没想到出手这么快准狠。

在她又扬起手试图掴下第二掌的时候,苏裴跑过去拼命抓住她的手,带着哭腔央求:“丹妮,别这样,你问都没问,先不要动手。”

孟丹妮声色俱厉:“裴裴,这个贱男人破坏我们姐妹感情,你还帮他?”

苏裴紧紧抱住孟丹妮,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即使是这样的局面孟丹妮都不怪她,这样的胸襟令她无地自容。她只后悔自己没有能力,让事情发展到了这样无法收场的地步。

孟丹妮像个巨人一般屹立不动,盯着葛虔诚说:“现在你告诉我,你可以选择跟我分手、可以告诉我你喜欢上了苏裴,可是为什么要选择消失?你觉得这样做负责任吗?”

“对不起,丹妮。”葛虔诚道歉的时候身姿却昂然,他无法解释这一切,只能说对不起。

徐明朗在这个时候爆发出几声冷笑,说:“他们两个早在刚认识的时候就在宾馆幽会,我当时还真以为是巧合,恐怕早就勾搭上了。这次要不是解放监视尤优的时候意外发现了葛虔诚,天知道他们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齐麟顿时从沙发上暴跳起来,指着徐明朗身边的解放吼:“你监视尤优?你凭什么监视尤优?”

解放支支吾吾“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被齐麟一把揪住衣领拖了起来。解放不甘受辱,也暗暗使上了力气跟他僵持。

尤优被这场面吓得脸色发青,赶紧过去在两人铁一样的胳膊上拍来拍去,“喂,你们干嘛?松手啊!”

另一方,葛虔诚低声下气对丹妮说:“事情不是表面上这样,有点复杂。其实……我和苏裴是彼此的初恋。”

这句话音量不高,可是份量很重,所有人都呆住了,包括准备干架的那两个。

“什么?”孟丹妮惊愕得张大了嘴,然后推开抱在自己身上的苏裴,“这样的事你居然没告诉我,你真的把我当朋友吗?”

苏裴憋了很久,终于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我不敢……我不敢说!我不喜欢我的过去,我一直在摆脱那些噩梦,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对不起丹妮,我不是故意瞒你,我真的很害怕……”

这也出乎徐明朗的意料之外,他站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情绪失控的苏裴。

孟丹妮声音颤抖问:“所以现在呢?你们是旧情复燃吗?”

葛虔诚矢口否认:“不是,本来我是想报复她。这真的不怪苏裴,都是我的错。从一开始我就在利用你,利用你回到这里,利用你要挟苏裴,甚至利用你伤害苏裴……”

“那你怎么不想想你也在伤害我呢?!你心里口里全都是苏裴!”孟丹妮声嘶力竭吼出来以后,濒临崩溃抓起茶几上的车钥匙转身冲了出去。

“丹妮!”苏裴本来想追,可是穿着高跟鞋跨了两步就摔倒在地。葛虔诚追出去又掉转头扶苏裴起来,苏裴又急又气冲他哭嚷:“快去拦着她,她喝酒了!”

徐明朗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跟葛虔诚一起快步追出去。

僵持三人组回过神来,齐麟趁解放不备举起一拳揍在他颧骨上,骂骂咧咧道:“监视我女人,你小子不想混了!”

解放没还手,就是一个劲嗷嗷大叫:“她是我女人!”

“你他妈的就是欠揍!”齐麟抬手又给了他一拳,打得自己手疼得直哆嗦。尤优看得心惊胆战,生怕解放再说出什么来,赶紧拦腰抱住齐麟:“别打了,你打疼了自己多不划算呀!”

解放呼呼喘着气,抹了抹嘴角的血咬牙切齿说:“你也真不是男人,泡了六年的妞儿都没碰一下,让别人捡了便宜。”

本来被尤优拽走的齐麟又黑着脸转过身来:“你说什么?”

解放露着一口被鲜血染红的牙笑着说:“你不会到现在还没碰过她吧?”

齐麟眉头皱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表情又急又痛看着身边的尤优。尤优紧紧挽住他的手臂轻声哄着:“你别听他胡说,那个暴发户太可恶了,整天就想拆散我们。我们去看看苏裴,她好像扭伤了。”

“跟我说实话。”齐麟抓着她的手腕,用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目光牢牢锁住自己。尤优觉得他的眼眸倒映出来的自己像一只垂死挣扎的猎物,没有生还的可能。

解放蹲在茶几旁抱着一只烟灰缸一边吐血一边说:“谎言是需要更多的谎言来遮掩的,你不累我还累呢。”也不全是血,是带血的唾液,可看上去够吓人了。

尤优仍然坚持摇头否认:“他在撒谎,亲爱的,你一直都相信我的。”

“那是因为你不会撒谎,一撒谎耳朵就变红,所以我能分辨你的真话和假话。”齐麟把她的手指头一根根掰开,从她身边一步步退远,最终退到门边,“对不起,我需要时间来消化你的谎言。”

尤优眼睁睁看着他走,却没有勇气挽留。她回头看着被揍得嘴巴出血的解放,再看着扭伤了脚扑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苏裴,突然什么力气也没有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哭。

范黎开着他的保时捷卡宴载着胡莉莉在环海公路上慢行。一边享受海风一边观赏海景,顺便聊天。他们在美国认识,有很长时间没见面了,不过彼此之间也只是互利互惠的关系,并算不上太深的交情。

“你今天想整尤优结果失败了,心情不好吧?”

“死丫头,迟早有一天败在我手里。”胡莉莉一边甩着手机看网页一边念叨,忽然瞥见迎面而来的一辆奔驰敞篷跑车开得飞快,几乎是瞬间擦过去。那是齐元昌的车,他现在不在三亚,那么开车的只可能是齐麟了。她刚想发个信息问齐麟急着去忙什么事,只听闻后面传来剧烈的刹车声、喇叭声和撞击声,混乱不堪像是爆炸似的交杂在一起。

胡莉莉失声尖叫:“啊……停车!快停车!”

“怎么了?”范黎被她的状态吓一跳,赶紧踩了脚刹车。胡莉莉花容失色解开安全带跳下去,拖着小礼裙边跑边叫:“是齐麟!齐麟在那辆车上!”

不远处的交叉路口,一辆大客车横亘中央,那辆敞篷小跑整个车头都撞扁变形了,甚至能闻到血腥味。胡莉莉两条腿在随海风飘扬的裙摆里打架,踉踉跄跄走到车旁边放声大哭。

范黎拨打了之后赶到胡莉莉身边,交警已经抵达了事故地点,大客车上的游客纷纷被安排撤离现场。范黎想安慰胡莉莉,却忽然发现在跑车驾驶座上的人有一头长发,可见并不是齐麟。他激动得大声说:“那不是齐麟,你仔细看看,不是他!”

胡莉莉用手背擦了把眼泪,也顾不得什么爬起来就凑上前去看。驾驶座上的人头上像浇了一桶番茄酱全是血淋淋的,整张脸都受了创,五官歪曲模糊,不过能明显看出来是个女人。胡莉莉如释重负,像是死里逃生一般仰头念了一句“感谢上帝”,不过紧接着,她认出了这女人穿的晚礼服——是尤优设计的曾经上过杂志的作品“黑天鹅”。胡莉莉迟疑地喊出了她的名字:“孟丹妮?”

又一辆车疾驰而来,在附近急刹住了车,葛虔诚和徐明朗一前一后跑上前来。碰见胡莉莉和范黎,他们都愣了一下,再看着惨不忍睹的车祸现场,两人的脸色像结了冰霜一般凝住了。

救护车鸣笛响亮,车顶的灯不停闪烁。医护人员动作迅速替孟丹妮做了简单的处理,对愣在那里的几个年轻人说:“伤者生命垂危,你们尽快通知她的家属!”

徐明朗当机立断打了个“帮我找三亚最优秀的外科大夫,正在三亚度假的也包括在内。”然后又给孟家老宅去了个电话,现在是深夜十二点半,老爷子已经睡熟了,但这个电话就像一枚地雷在寂静空旷的老宅炸开来。

“因为是敞篷车,头部受了重创,尤其是脸。”

“她已经从重症监护室转出来了,各项指数比较稳定,但是不肯见任何人。”

“毁容是肯定的了,等稳定之后考虑转院吧。”

在医院熬了几天几夜,结果就是这样了。苏裴能想象出来当时的惨状,她只能不停地忏悔不停地祈祷,可是时光永远不会倒流,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苏裴蹲得太久了两腿发麻,她吃力地站起来,沿着墙根缓缓朝前走。

尤优呆呆坐在病房外面的椅子上,迟钝地问了一声:“苏裴,你去哪里?”

“洗手间。”苏裴有气无力答了声,脚步仍然缓慢,仿佛足底挂着千斤巨石。窗外夜色浓浓,她心里也是漆黑一片,完全没有一丝光明。

葛虔诚守在这里一刻也没有离开过,累了也只坐在椅子上眯一会。清晨,解放和徐明朗过来换他和齐麟回去,他始终不肯回去,也不发一言。

徐明朗站在他身后低声说:“这事不能全怪你,我也要负责任。在事情没弄清楚的状况下乱出牌,导致了现在这样的局面。”即使他这样说,葛虔诚也毫无回应,他只是执着地守在这里。

解放叫醒了在椅子上睡着的尤优,小心翼翼说:“我们过来了,你和苏裴先回去休息吧。”

尤优揉着眼睛扭了扭又酸又痛的脖子,回头张望了一下:“苏裴呢?”

“你不是和她在一起吗?”

尤优累极了,皱着眉头回忆:“我睡着之前她还在这呢,好像去洗手间了。”

解放随口念了句:“不可能在洗手间里睡着了吧?”

葛虔诚和徐明朗不约而同回头看他,目光逐渐充满疑惑。

尤优在他们担忧的目光下不得已站起来一瘸一拐走向洗手间,一边喊:“裴裴,你在里面睡着了吗?”

没有回应,而且只有一扇门是锁住的。

尤优敲了两下,仍然没听见回答,她困得两只眼都睁不开了,啪啪地拍着门喊:“你在里面吧?睡醒了没有!”

等在外面的徐明朗和葛虔诚都耐不住性子闯了进来,尤优一脸无辜地摊开手说:“我不行了,你们来吧。”

葛虔诚推开隔间的门,一脚踏上马桶站在水箱上往旁边看。苏裴身上裹着米白色的纱巾蜷缩在角落里,脚边有一瓶矿泉水和一只倒在地上已经空了的药瓶子。她看上去哭得很累很累,脸色惨白,嘴唇发灰。葛虔诚声音剧烈发颤问:“苏裴随身带什么药?”

尤优答:“安定片?她习惯性失眠。”说完这句话,她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紧张地仰头瞪着葛虔诚,“她怎么了?!”

“裴裴!”葛虔诚焦急地唤了一声,然后朝徐明朗大吼,“快去叫医生!她吞了一瓶安定片!”

尤优摇摇晃晃靠在洗手台上,捂着嘴闭紧了双眼。

又是抢救,又是煎熬。

解放心疼地搂住已经脆弱得不堪一击的尤优,完全不在乎齐麟怎么样,况且齐麟也心灰意冷,根本没有反应。

在急救室外,葛虔诚与徐明朗并排站着,一字一句对他说:“你根本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你这样对她。”

徐明朗脸上奇异地浮现一抹笑容,看上去像绝望到了极点。他的确不知道,因为苏裴什么都不让他知道,一直以来,她密不透风地掩护自己,不让他探究丝毫。所以他才用那样偏激的手段来揭发她。可是葛虔诚这句话像一把刀划在他胸口,那是种从未尝试过的锐利的疼痛。

葛虔诚缓缓侧过头,目光空洞地扫了他一眼,说:“如果她出什么事,你永远都别想过得顺心如意。”

白花花的阳光照进窗来,几株植物绿油油的绽放生机。可病房内安静得可怕,满满的白色令人心生恐惧。

“丹妮呢?”苏裴醒来第一眼看见的人是葛虔诚,说的第一句话是关于孟丹妮。

坐在另一旁的尤优说:“她爷爷已经安排她转院了。”

苏裴虚弱之中一着急,脸颊红得吓人,“转去哪里了?你们去送了吗?”

尤优脸色晦暗摇摇头,小声说:“她不肯见我们任何一个。”

“裴裴,先顾好你自己,下次再这样,我会通知爸妈把你送去疗养院。”苏和的声音柔软体贴,却透着一位兄长的威严。苏裴循着声音才发现他也在房间里,医院的白色融为一体。苏裴像个娇弱的孩子失声哭起来:“哥……怎么会这样,我怎么把事情弄成这样了?”

苏和走到床边抱住她,“不管发生什么,生命是不可逆的。要学会承受,绝不能逃避。裴裴别怕,tomorrowisanotherday。”

病房门外,范黎对徐明朗说:“事情远比你想象的复杂,而你采取了最不可取的方式。”

徐明朗自嘲地笑:“连你都知道?她宁愿告诉你都不让我知道一点点。”

“别忘了我的专业,我只是想帮她。”

徐明朗透过门上的小窗看见苏裴窝在苏和怀里哭泣,胸口又是一阵锐利的痛。可是他没有资格也没有脸面走进去。他眼里有些湿润,扭开头不再看病房里的画面,也许他和苏裴,永远要站成两个世界了。

丹妮怎么样了?

苏裴怎么样了?

尤优脑子里一直盘旋着这个问题。

孟丹妮转院也不知道转到哪里去了,苏和带苏裴走了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尤优送完机回来精神恍惚,脚下的步子像是浮在云端上软绵绵的。短短几天之内发生了太多无法预料也无法接受的事情。她老觉得自己在做梦,可是每天醒来还是面对一样的结局。这就是她们欢天喜地迎来的寒假吗?

想哭都哭不出来。什么奢侈品也成了可以忽视的东西,她踢掉昂贵的鞋子,失魂落魄走上楼,推开房门。

热带的阳光充盈卧室,偌大的床上,齐麟睡得很熟,软密的头发服帖在前额,脸色纯真得像个孩子。可是窗边,胡莉莉披头散发穿着一条尤优最爱的睡裙迎着阳光转过头来对她眯眼一笑,脸上挂着年轻女子最幸福的笑容说:“嗨,早上好。”

尤优昂贵的LV手袋也“咚”地一声掉在地板上,躺在地板上的手袋很绝望。它绝望的是连奢侈都失去了意义,因为生活已经失去了全部价值。

第一季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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